惊岚

【佐鸣】加州旅馆(上)

#复健

他走进后院的时候鸣人正在洗澡。

午后的阳光炫目,带着湿润气息的海风从前廊呼啸而至,暑气没有随早年的淘金热散去,而是更盛。似有若无的沙粒触碰了他的脸颊。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什么也没有。

后院里唯一的一根脆弱的水管线突突作响,花洒被固定在一根金属杆上,有些滑稽。鸣人赤脚站在沙地上,杂物堆放在一旁,水花落在他的肩膀上。

心口不一如他,也不得不承认这具身体对他的吸引力分毫不随岁月流逝而消减。小麦色的摇晃的身影,湿淋淋的金色的头发,脖子上不曾取下的水晶吊坠。他不由自主地就在这样的美景中屏住了呼吸。

他大概本想打个招呼——类似于“嘿”这样简洁的问候,然而声带似乎比以往更难发出声音。意识到的时候他发现自己靠在木制的门框上,手指摩挲着自己白衬衫的领子。他耐心地等待鸣人注意到他。

那双水蓝色的眼睛转过来的时候,他这一个月来淤积在心中的东西就全都跟着海风跑掉了。

“啊,佐助你来了!”鸣人欢快地朝他挥了挥手臂,“你这次怎么去的这样久,出什么事了吗?”

“印刷上有点小问题,现在解决了。”

鸣人在阳光下穿了短裤和T恤,关上水阀,依旧赤着脚向他走过来。

“吃东西吗?我还有些新鲜番茄,”他拿干净的白毛巾擦着头发,“还是出去走走?”

“不,”佐助跟在鸣人后面进了屋子,“你忙你的。”

木地板吱呀作响,鸣人哼着歌来到前厅——不算特别大的一块地方,摆满了果子酒和速食品,柜门上有鸣人手写的镇上各家外卖的的电话,楼梯口的高台上放了盆绿萝。吧台那里此刻没有喝酒划拳的声音。鸣人抱着一个纸箱,把生牛乳一罐一罐拣出来。

“旅馆里只有一对度假的老夫妇,旺季要等暑气下去一些才来——对了!你的书!”

鸣人这时转身趴在楼梯口的扶手上,颇认真地盯住佐助。

“我什么时候能看到你的书?你说过要给我签售的!”

“那个啊。”佐助漫不经心地卷起绿萝的叶片,“过一段时间吧。”

他不打算帮鸣人什么,也不想说话,闲闲地靠在一旁看鸣人忙这忙那。

不,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说——关于他离开的这一个月。当他在那些危险的时刻——譬如在布置奢靡的长廊里和保镖擦肩而过,又或是在爆炸的前一秒跳出高楼,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他想告诉鸣人一切,包括他的身份和那些灰色的勾当,更多的是他的感情。

然而当他终于又回到这间旅馆,面对这个人,却只能编出”作家先生在伦敦遇到了一点印刷上的小问题“这样的故事。

“带你去看海啊,”鸣人拍拍衣服,自然地过来拉住他的胳膊,“上午我还看到涨潮来着,赌两毛,你会震撼到哭泣的——怎么了?”

佐助站住没动,却反手抓住鸣人。

他好像笑了,又好像没笑,没什么波澜的黑瞳看着鸣人。鸣人有了一瞬间的困惑,随即对那眼神的意思明白了几分,一片红云飞上脸颊。

“什么啊你这个人——”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拉进怀里了。

于是千言万语都化作一个吻。天气很热,皮肤也很热,对方的手在自己后腰上摩挲。抗拒的动作渐渐渐渐就消停了下来,鸣人趴在对方肩膀上,舒服地眯起眼。

佐助终于抬起头的时候,喉结上下动了动。他曲起食指,在鸣人下巴那里蹭了一下。

“来吗?”

在美国西部太平洋沿岸这个最不起眼的旅馆,佐助度过了他三分之二的职业生涯。说起来这竟是他呆过的最久的据点——最短的一次从他入住到离开也不过短短一个星期。

任务多是越南或印度的大佬。有时需要取得信任,更多的时候是暗杀。这种事干多了就变得十分顺手,甚至颇有些艺术感——一如他曾经的某个任务对象所言。爆炸的狂热教徒,因濒死而面目可憎,血污混杂在金发中,弄脏了佐助的鞋底。

对这样的人他从前没什么感觉,以后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究竟在追逐什么啊?这样问着自己。得不到答案的困惑会变成愤怒,愤怒到最后也只是徒增麻木之感。所以为什么拒绝发泄呢?毕竟美金是这么的唾手可得。

他的房间从第一次入住到现在,四年都没有更换。东西是藏起来的,是不会让鸣人看到的,需要锁或密码,有点麻烦,但安全。枪支和火药由金主定期提供,除了这些就是钞票,成捆地码在保险箱里。

他的书桌上则是墨水瓶和一些字迹端正的手稿。他告诉鸣人这是他第一部魔幻现实主义小说。

他确实有写东西,只是他写的和小说没卵关系——每次鸣人好奇地想过来看都被他不耐烦地挡开,说着“以你的脑容量是无法接受的吧”这样的话。

只有他知道成沓的杀人工作日志被鸣人发现的后果有多么不堪设想。

一直以来他都谨慎地将职业和生活分类存放。让鸣人知道一切无异于将石油倒进白令海峡——同样宝贵又矛盾的东西相撞只会两陨。那样既不公平,也不安全。

于是他终于学会了先洗掉满是鲜血的手,再把鸣人纳入怀中。

“痛......”鸣人头埋在枕头里闷闷地说了一句。

“一会就好了。”佐助停下了推进的身体,俯下去舔吻对方的耳垂和脖颈。

那是哪一天呢?他不太记得日子了。那一天的情景奇妙又让人印象深刻。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提着一个老式的牛皮旅行箱,打算在这个旅馆暂住一晚。

吧台那里充斥了男人和女人的声音。他无视掉几个穿着皮裙染着银色头发的波妹的暗送秋波,径直来到柜台。

他看到那个金色头发蓝眼睛的少年在倒一个糖罐。

那糖罐显然不能满足少年的需要,所剩无多的白糖有少量粘在罐子底部。少年仍执拗地倒着,用手拍击罐子。拍几下晃一下,懊恼地瞅着依然没什么内容的玻璃杯。

那个清脆的拍击声显得滑稽有趣,以至于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将那鼓点忘却,时不时想起,嘴角还无法抑制地上扬。

最后会在这里长住却是出乎他的意料。他慢慢把自己需要的东西放进房间里,还要提防鸣人好奇的视线。生活突然变得慵懒有趣,他可以做完任务后在前廊的海风中伸个懒腰,向鸣人要一杯番茄汁,左耳进右耳出地听鸣人讲麦哲伦惊险的航海故事。

那种事他原本是不需要的。与此同时他这一行的其他人的日常生活无不有性为伴。五六十一晚,或者长期,没什么大不了,人们心照不宣。人们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那个宇智波没有这个需求,尽管只要他一招手,就会有大批的女人——或男人——不求回报的走近他的床榻。

只有他知道他自己的点在哪里——除了鸣人无人达到过的地方,他因鸣人的眼睛,因他讲话的声音,因他干净而体温偏高的身体,被轻易撩动了。

第一次那天他实在是急迫又尴尬。他放下任务资料,从房间走出来,穿过几个动静非常大的双人间,再次无视前廊里一个身材火辣的异性无言的邀请,在厨房里找到了鸣人。

“嘿。”他盯着正在切番茄的某人。

“嘿!佐助!”鸣人没抬头,“你看到你的挚爱了吗,它正在被肢解,不过绝对新鲜——我保证。”

“过来一下,帮我个忙。”佐助没有看那些被切的整整齐齐的番茄,“我......需要一点灵感。”

心里却嘲讽着这样的理由真是蠢爆了。

“写不动了吗?那还真是——走吧。”鸣人在水管下冲了手,拿毛巾擦了擦就跟出来。“要什么样的灵感啊?不是很懂你们这些作家。去海边走走的话——”

“来我房间。”佐助简短地说了一句。

那时大概是春夏时节。海滩上挤满了胖墩墩的海鸥。浪花慢吞吞地向岸边靠过来,最后软绵绵地扑在沙滩上。

佐助把鸣人拉进房间,然后关上了门。

阳光多明媚啊——那些晶莹的泡沫旋转上升,海风湿润,海面又是波光粼粼。金色的阳光,还有金色的发丝。鸣人的发丝。鸣人的湛蓝湛蓝的眼睛。

“——哈——佐助——”身下的家伙口齿不清地说着。

床板摇晃的颇具节奏感,还有某人表达舒服的哼声都萦绕在佐助耳旁。

“——你想什么呢?”

佐助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的思绪飘远了。即使鸣人的手腕还是被他紧紧地攥着,撞击的速度也丝毫没有慢下来。

他摇了摇头,又全心投入到这件快乐的事里去了。

要不怎么说人很现实呢。他喜欢鸣人,因为喜欢才隐瞒,不想让那双圆圆的湛蓝的眼里流露出担忧甚至哪怕一点点戒备的意思。除非有一天仇家找上门来——那也没有什么,如果有人为难鸣人,他会给他们点颜色。

他常给鸣人带东西回来。说是作为离开太久的补偿其实还是想看到对方惊喜的大呼小叫。多是东方特有的,绚丽或有趣的东西。印度的香料,中国的木雕,成盒的红豆大福和茶糕,统统堆到鸣人跟前。

他确实偏爱东方,它让他觉得美丽而无害。

“这是什么?”

鸣人盘腿坐在床上,捣鼓着一个精美的玻璃瓶。里面是透亮的橙色液体。

佐助则靠在一旁的床头,手枕在脑后打量鸣人。从他的角度看去,一束阳光穿过窗子,洒在鸣人麦色而肌肉匀称的后背上。后颈和肩胛上满是粉红色的印记,随着鸣人手臂的动作上下起伏。

“一种精油。”他伸手捏了捏鸣人的腰。

“精油又是什么?”鸣人打掉他的手,“做饭用的吗?还是防晒的?”

佐助忍着没笑。他懒懒地侧过身面对窗子,阳光就奔腾地扑在他光裸的身上。他眯起眼对着远处看了好一会。

“下次用用,不就知道了么。”

没事的时候他们坐在一起玩纸牌。有时只他们两个,有时和很多人。傍晚的时候只打开前廊的灯,拉一张圆桌围坐在一起,叫骂和调笑不绝于耳。

鸣人玩这东西是很有一套的,规则吃得透,花招也很多。人多的时候鸣人也潇洒机智得不行,赢点小钱,更多的是风头。住客们说着“老板你这么厉害都不敢和你玩了”这样的话,一边却又总愿意等鸣人一起玩。

这样的时候佐助就在一旁很感兴趣地观察鸣人。一边轻轻敲击着桌子。他就是很喜欢鸣人讲话,喜欢他皱着眉看牌,喜欢他玩到兴起打响指的样子。

唯一不满意的一点——那些漂亮女孩抛媚眼的时候鸣人总以坏笑回应,像个十足的情场老手。不过夜晚过后——在一些缠绵的吻和床上运动之后,那种不满就烟消云散了。

货车每星期来一次。

鸣人绑了个头带,看上去干劲十足。他穿了橙色的背心,背部被汗水打湿,显出一大块圆印子。

佐助坐在台阶上看鸣人干活。他手边有一杯鸣人打的番茄汁。

“——12,13,14,15,OK.”鸣人直起腰,“多少钱?”

过了一会货车沿原路返回了。鸣人脚边多了十来个纸箱子。

“过来帮忙你这懒蛋!”鸣人转过身叉起腰,“不然我就停止屁股供应。我发誓。”

完全没有疑惑也是假的。鸣人也常纳闷佐助身上那些淡淡的伤疤和肌肉——鉴于他真的很少看到佐助锻炼——是从何而来。他毕竟是个作家!作家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形容散漫,荷尔蒙气息十足地坐在台阶上宛如在拍摄某时尚杂志型男专栏。

“快来帮忙啦......”鸣人见某人没什么反应只好再次拖长声音喊,“不然我真的会——”

“你说停止就停止?”佐助喝了一口番茄汁,轻笑一声。

“......”鸣人悲愤转身。

话虽这样说。他还是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向鸣人走去。

“给我啊。”他从呆住的鸣人手中接过箱子。还是一副很嫌弃的样子。

佐助出远门的前几天就很少出房间了。有时鸣人能听到佐助房间里传来很大的动静——他不打算问。不问不代表不感兴趣。事实上,一乐的拉面券一周一次抽奖的开奖号码都没有这件事让他感兴趣。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作家的常态——交稿前自我怀疑,然后通过一些奇怪的方式发泄。但更多的是,这往往让佐助多了一层神秘感。

他猜这也是他喜欢佐助的原因之一。

“看情况。”佐助提着他那个牛皮箱,站在吉普车旁,“顺利的话入冬前可以回来,然后我们一起过圣诞。”

“你说好了。”鸣人抱着胳膊。这时已是晚秋,风有点凉。“别忘了你的书,我还准备写书评呢。”

“啊......别太期待那个了。”佐助压下后备箱的盖子,转身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我可不是什么好作家。”

佐助走后差不多一个星期,旅馆里来了一家三口。孩子很可爱,有和他爸爸一样的红头发。鸣人和他们很聊的来,孩子也黏他,不出几天就开始追着他喊鸣人哥哥了。

他们常坐渔船去海上玩。那天上午他们出去后,鸣人呆在吧台那里琢磨孩子塞给他的拼图,突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有点像汽油的味道......他也不太确定。他跳下椅子,想查明这味道是从何而来,最后在佐助的房间门口站住了。

从门的下面流出来的,看颜色有点像机油一类的东西。他马上去前厅找来钥匙,然后过来打开门。

房间里的味道刺鼻,因为那东西流出来太多了——从床边一路蜿蜒出来。他小心地跳过它,绕到床的另一边。看样子是从柜子里流出来的,还在汨汨地往外流,大有淹掉整个木地板的趋势。

鸣人没想太多——总不能等佐助回来再处理吧。他观察了一下柜子。有个很大的锁,看上去很高级,要密码什么的。于是他跑出去找出工具箱,翻出一把锤子。

特别好用的一把锤子。鸣人上一次用它还是因为自来也喝醉了一不小心把自己锁在了车里——那老头现在正在欧洲躲债——他用它砸了防弹玻璃。

OK,现在他蹲在佐助的柜子前,锤子高高举起。他闭起一只眼瞄准那锁,然后砸了下去。

第一锤没砸开,第二锤也没有。房间门还开着,飘进来一阵凉风,他手心有点冒汗。

最后还是砸开了。锁块掉在地上发出很响的声音。他拉开柜门准备看见臆想中的一个油桶,就眼睁睁地看见一杆枪掉了出来。

也许是个机关枪,他曾在新闻里报道阿富汗冲突时见过的那种。他怔怔地想拿起来看,却发现根本拿不动,太沉了。

“我靠。”鸣人站起来看着那枪,真的怀疑起自己的脑容量来。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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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后面:别太期待下篇能马上出来......因为时间真tm太紧了Q  Q

不过剧情已经想好了,所以一定会写出来w

元旦快乐,明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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